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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riter's pictureEvann Chan

(試閱) [排球少年] Tales of Stardust (兔赤) Ch.0-1

*架空設定

*純真國王x孤獨劍士

*後期R-18

*出本可能


Ch.0


少女誕生於湖中,以守護神之姿保護著森林。


日復日,年復年,對於少女來說,時間是永恒的,她的一生沒有盡頭,只是每天待在湖裡,或者在森林裡走動,偶然有居住在附近村莊的人類經過時,少女都會躲起來,她不太願意讓人類見到身為神的她。


某天,一位黑髮少年在湖畔獨自練習拉弓,少女從未見過這位少年,躲藏在暗處偷偷的觀察他。


「是誰?!」


少年察覺到有動靜,向樹幹射出的箭矢精準地插於其中,躲在樹後的少女慌忙地躲開。


「哇!!!」


跌倒在地上,少年跑過來視察,赫然發現只是一個少女,禮貌地伸出手拉起對方的手然後道歉。反而是少女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回握幫助自己的手,這是少女初次與人類有接觸。


少年不知從何而來,雖然只有十多歲,但射術與劍術倒也很有騎士的架勢。少女在初次見面之後,每天都暗自等待來林裡練習的他,從出生到現在,少女感受到自己對少年蘊釀出從未有過的感情。


然而,少年卻對少女沒有相等的感情。


「守護森林,寸步不離是你的責任,你離開了這個森林的話,作為朋友,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少年平淡地說出這一句,讓少女明白那種感情只是單向,少年只把她當作朋友。


「可是…我真的好想跟你離開這個森林,我希望你愛上我,這樣真的不行?」


「沒可能。我是人,你是神,我從來沒有對你抱有過那種感情,一直只把你當作一位摯友而已。」


少年的斬釘截鐵,狠狠地刺傷了少女的心,她心生怨恨,逼使少年帶她逃離這座如牢籠般的森林。


少年依然對於少女的苦苦哀求無動於衷,面對少年的凜然,少女施法令他動彈不得,纖細的手指掐住少年的脖子。


「放、放開、我…」


空氣就快被抽離身體,少年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眼皮就撐不住要闔上,少女憤恨的樣子烙印在他的眼底裡,他只好唸著少女的名字。


「格蘭尼…」


當少年再次睜開眼睛,身邊的事物早已面目全非,水被蒸發留下了乾涸的湖,森林也被焚燒殆盡只剩一片焦土,記憶只到格蘭尼怨恨地想把自己掐死的面容便中斷,身邊只剩下自己的劍與弓,沒有見到任何人影,也沒有任何生者的氣息。


少年緩緩地站起來,身體重得如像灌了鉛,但他還是裝備好自己的武器,打算離開這片荒蕪之地。


——你將終其一生不得愛人,孤獨地存在於永恒的時間之中。


少年轉身離開時,吹來一陣帶有燒焦氣味的強風,他隱約聽到了一把少女的聲音。


「格蘭尼?」


環視四周卻空無一人,他向前邁出步伐,展開了漫長的旅程。


這是故事的開端,距今一百五十年前的事——






Ch.1


一個身影獨自走在遼闊的平原上,四處渺無人煙,他蓋上了兜帽,使人看不清容貌,身後背著弓箭,披風遮掩的腰間繫着一把長劍。


突然地面傳來震動以及不遠處馬匹奔跑著的聲音,他看向自己的正前方,一群騎兵正洶湧而至。


「讓開!」


領頭的人是個壯漢,騎在馬的身上也沒有減弱巨大的視覺效果。大叫着身為礙事者的他,但依然保持速度衝前沒有絲毫剎停的打算,在那千鈞一發的瞬間,他一躍而起,在空中拔劍向著那壯漢揮劍,頓時一片紅色飛濺,應聲倒地。


跟隨在壯漢身後的嘍囉們無一不震驚,眼前神秘的男子有如此身手,動作俐落敏捷絕不拖泥帶水,跳躍於空中時隨風吹翻的披風映襯下幻化成華麗的黑蝶。


「頭領!」


原本策騎的馬兒不知跑到何處,被稱作頭領的壯漢依然俯伏在地動也不動,估計應該已經斷氣,他站立於眾人面前默不作聲,卻令壯漢的手下鼓噪叫囂。


「幫頭領報仇!」


十多人的集團騎著馬奔向他,緊握著手中的長劍,腦袋快速運轉著思考對策,眼看一張張逼近自己的猙獰臉孔,似乎下定決心是要把自己千刀萬剮,他只能在左閃右避之間作出回撃,敵眾我寡讓他有點狼狽,連兜帽都被甩掉,露出一張稱得上是清秀的容顏。


就在稍一失神時,對方其中一人從後施襲,霎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那人卻無故倒在自己身上,背上插上了一支箭矢。


「啊!真的不堪一撃!」


騎在馬上的人被陽光照耀而像鍍了一層光芒,同時也因為光芒而令人看不清樣子。


「你是跟他們一夥的嗎?」


「怎麼可能…!」


他從奇怪的來人身邊解決一個想要偷襲的傢伙,就算經歷剛才獨自一人奮戰的窘境,出手的速度依然絲毫未退。


「看來不是同一夥的呢~」


「那是廢話好不!」


他實在沒有好氣跟這個怪人說下去,剩下的敵人不多,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解決掉,但那人突然翻身下馬,背靠著他:「抱歉了呢,小弟弟!那些傢伙…原本就是我的敵人。」


「木兔!」


其中一人邊喊著這個相信是怪人的名字邊衝了過來,只見他抓住握劍的手腕,手一拉然後轉身一個飛踢,那人便翹著屁股與地面來個滑翔式親吻。


在如此華麗的登場下,所餘無幾的敵人紛紛轉移目標攻撃木兔,雖然被稱為小弟弟而令他有點不滿,但他仍然站在看到木兔身影的地方戒備,不過更多的是看到木兔戰鬥的身姿,看著便覺得令人心情舒暢。


當收拾掉最後一個敵人後,木兔慢條斯理走到他的面前,不停打量著,然後掛上眩目的笑容。


「小弟弟你長得很好看欸!名字呢?你的名字。」


「我叫…!危險!」


一把推開木兔,替他擋下了漏網之魚的突襲,但那一撃刺中了心臟附近的位置,木兔見狀不忿地撿起地上的劍向施襲者揮下,沒想到那個一開始就被打飛的頭領居然裝死突襲,氣得木兔再在他身上刺多幾遍。


「小弟弟!你沒事吧?!喂!醒醒!」


意識開始朦朧,但他清楚自己在某人的懷抱裡被叫喚著,眼皮闔上的時候,只感覺到被陽光照射著的溫暖還有一副緊張不已的表情…



「!」


猛然驚醒之後,第一眼看到的是華麗布料所製作的床帳,完全沒有頭緒身在何處,畢竟這種光看就知道是高檔貨色的東西一直都與自己無緣。


「喔!你醒啦!」


勉強把頭轉向聲音來源,卻發現原來只是近在咫尺,聲音主人的臉放大了好幾倍,他就這樣伏在自己的枕邊。


「呃…」


「覺得怎樣?要喝水嗎?還是想坐起來?」


——好像是叫木兔…


依稀記得名字,只是這個人嗓門太大了,弄得他有點頭昏腦脹,只好別過臉閉上眼睛。


「小弟弟你是不是很痛?醫師已經看過你的傷口了,再偏一點就會掛掉。」


聽到自己會掛掉這件事,他緩慢地轉過頭看著木兔,然後輕嘆一口氣。


「我沒有那麼容易就掛掉。」


他這樣回答木兔後又再次閉上眼睛。


「唔…?」


臉上傳來被戳的觸感,他又睜開眼睛盯著木兔,像懂得勾走人的注意般對上了木兔金棕色的雙目,視線還蘊含些微的不滿與無奈。


「如果這麼容易就死掉那還好的意思。」


說完這句,木兔更加用力地戳自己的臉頰,他皺起眉頭表達不滿。


「你到底在幹什麼?」


「小弟弟啊…你在說什麼啊?你剛才差點就是掛了!這是事實!事!實!」


「我叫赤葦京治…別叫我什麼小弟弟。」


「那麼!赤葦!你現在覺得身體怎樣了?」


「很痛…除了很痛外沒什麼特別。」


「當然啦!再偏一點就到心臟了!所以我才說你差點就會死!」


「我已經說第三遍了…我沒…」


「沒那麼容易掛掉對嗎?人啊!其實是很脆弱的生物!稍為不注意就會死掉!」


「如果我還算人類的話…」


「什麼意思?」


正當赤葦還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有人敲門請示,但進來的人卻被嚇了一跳。


「陛、陛下!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這!」


「芝山!說過幾次那種事沒關係!還有別陛下陛下的叫!很煩!」


木兔噘起嘴,赤葦一時搞不清木兔到底是什麼人,不過單憑進來的小侍童對他恭恭敬敬的就知道木兔身份非凡。


「抱歉!木兔殿下!我是來幫客人換敷料的!」


「喔…是這樣喔!那麼麻煩你了!芝山!」


「是、是的!還有一件事…」


「什麼?」


「黑尾大人在找你…」


「嘖!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他!赤葦就拜托你照顧了。」


「好、好的!」



目送木兔離去後,芝山立即把浸在盤裡的毛巾扭乾,然後看著赤葦。


「請、請問…大人你可以坐起來嗎?」


「叫我赤葦就好…大人什麼的就…」


「這可不行!因、因為你是木兔陛下帶來的客人…我一定要尊稱你作大人的。」


「唉…隨你喜歡吧。」


赤葦見到芝山慌張的樣子,又嘆了一口氣打消了糾纏下去的念頭,想要坐起來時傷口卻傳來刺痛。


「嗚!」


「赤葦大人!」


輕微挪動身子就已經覺得傷口要撕裂般發痛,該死的混帳當時一定是想殺了木兔那傢伙,但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要無端幫他擋了一劍,即便自己是並非那麼容易就會死亡的人。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拉扯到傷口。」


「那麼請赤葦大人躺著吧…」


「不會不方便嗎?」


「不會喔,只是要多花一點時間。」


「那就麻煩你了。」


芝山懾手懾腳地剪斷原本纏在赤葦身上的包紮用白布條,他的動作很輕,如同對待易碎的琉璃製品一樣,這樣赤葦很不習慣,覺得至少可以不必顧慮太多。


「你叫芝山是吧?」


「是、是的!」


突然被點到名的芝山看著赤葦毫無表情的臉,視線左右游移有種如坐針氈的錯覺,但是手指仍然專注於清潔傷口。


「別那麼慌慌張張好嗎?我是沒關係,如果是其他傷患看到你這個樣子他們會害怕。」


「抱、抱歉!」


「這就不用道歉了…算了!」


「那個…接下來有什麼吩咐嗎?」


「什麼吩咐?我沒那麼位高權重,等等我就要離開了。」


「千萬不可!木兔陛下說過要我侍候大人的!請你別說這種話!而且赤葦大人的傷勢不輕!夜久醫師特別叮囑你不准隨隨便便走動!避免傷口會撕裂!所以、所以…」


「慢著!你一口氣說太多又口齒不清我聽不懂。」


「呃…就是木兔陛下要我好好地服侍受傷的赤葦大人…」


「你一直陛下陛下的叫他…我知道他身份應該挺尊貴,但不用這樣左一句陛下、右一句陛下。」


「那是不行的…因為木兔陛下他是這個梟之國的國王。」


「…你說什麼?!」


那個梳著怪異如貓頭鷹般的髮型,一副悠悠哉哉的樣子居然是國王,赤葦不禁懷疑這個國家真的是運作如常的嗎?



木兔走在宮殿的迴廊裡,心情輕鬆地哼著莫名其妙的旋律,身邊偶然經過的侍僕們恭敬地行禮都被他笑着揮揮手打發過去。


「心情很像不錯的嘛~木兔!」


沒有跟其他人一樣使用敬稱,梳理著與木兔不相上下奇怪髮型的黑髮男子靠在牆上向他答話。


「黑尾…你找我有事?」


「啊~就問一下為什麼我們的國王陛下居然親自照顧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子~」


黑尾露出了邪惡的壞笑,對住國王卻能如此無禮,並不是木兔有什麼把柄握在黑尾的手裡,只是兩人結識了一段長時間,而且黑尾家世世代代都是梟之國的左輔臣家族,未至於是青梅竹馬,但稱為情同手足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赤葦他才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小孩子!臭黑貓!」


「臭貓頭鷹!你這麼大反應幹嘛呢!」


一位是國王,另一位是其身邊的重要輔助官,正在幼稚地吵架,路過的年輕小侍童手足無措,應該要上前勸阻還是任由他們繼續丟臉,兩種都不是他可以干涉,但又不知道可以找哪位大人幫忙。


「喂!木兔!你嚇到僕人了!」


「黑尾你什麼時候可以成熟點?」


小侍童感謝老天爺有人出來解救,身高有差距的兩人毫不在意地直呼木兔與黑尾名諱,地位應該也頗高。


「木葉!」


「夜久!」


制止他們的是右輔臣木葉跟宮庭醫師夜久。


木葉秋紀這個總是所有事情都「樣樣通,樣樣鬆」的男人,在木兔成為國王時躍升為右輔臣,儘管地位較左輔臣低,木兔與黑尾對於他直呼其名的事依然寬容地接納,尤其是木兔,他還是王子的時候就跟木葉是同窗,要求朋友用繞口尊稱那些繁瑣事情,木兔表現得異常抗拒。


對木兔而言,認定了是朋友的人,無須因為他成為國王而令其變得低微。


夜久衛輔的立場與木葉相近,但他不是從小就認識木兔,反而跟黑尾是交情深厚的老朋友,略有耳聞兩人初識之時除了吵架外就只有吵架,可是當夜久要離開王國首都學習醫療時,目送他的黑尾眼中閃過一絲寂寞。


當夜久回到王都時,也是木兔即將登基的時期,黑尾便邀請了夜久成為宮庭醫師。


「你們在吵什麼?都嚇到了小侍童了!」


先發問的是木葉。


「不就黑尾!說什麼赤葦來路不明!」


「他就是來路不明!」


「才不是啦!他是幫我抵擋了一劍才倒下的!」


「你們兩個…要不要先靜一靜?」


夜久制止了兩人的爭吵,神色凝重得似乎要宣佈什麼壞消息。


「那個孩子…叫赤葦是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該不會是個名人吧?」


「不知算不算名人?但我在外面學習的時候曾經聽說過有位年輕的流浪劍士,就算受了再怎麼重的傷都能生存,赤葦有點像傳聞中的劍士。」


「怎麼可能?」木兔語帶怒氣,「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赤葦是那個劍士也好!他完全沒有惡意!臭黑尾你疑心重!」


「聒噪貓頭鷹!你現在是國王了!做事需要考量!」


「本來我就不稀罕什麼王位!」


「木兔!喂喂!別在這裡這麼大聲的!」


木葉出言阻止,木兔表現出不想當王是禁忌,就算再興趣缺缺,木葉深信朝野中有人會不服年輕的木兔成為國王,黑尾也是顧慮到暗處樹立的敵人,因此要木兔對任何人都要抱有懷疑,但木兔這個單細胞動物壓根沒有考慮過任何事情。


「如果只是講廢話的話那我走了!」


忿忿不平地離去,剩下幾個下位者你看我我看你,無奈地嘆氣。



在赤葦休息的房間外猶疑著要不要內進,正在後悔剛才對黑尾他們意氣用事,腦袋裡明白他們的憂慮,但無論如何聽到道赤葦長短的事就火起,況且,赤葦還救了自己一命而差點死掉,木兔更加不想猜忌太多。


「木兔陛下。」


芝山捧著餐盤,向木兔行了一禮,即使木兔待這位在夜久身邊打雜的小侍童親切友善,但對方仍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卑微,說話時不太敢跟木兔對上眼。


「唷!芝山!幫赤葦送餐?」


「是的!赤葦大人換了敷料後應該就休息了…」


「喔~傷患要休息很正常!」


「木兔陛下!關於赤葦大人身上的傷…」


「怎麼了嗎?」



赤葦躺在舒適的大床上,木兔放下餐盤,坐在床邊凝視救了他一命的男生,思考著剛才在門外芝山對他的報告。


「赤葦大人的傷其實痊癒得很快…夜久醫師說這種傷勢要復原需要一段長時間,但赤葦大人卻已經傷癒大約五成,才不過一天而已,是有點奇怪…」


木兔記得赤葦剛醒來時曾經低聲說過如果他還算人類的話,回想起這句說話讓木兔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伸手觸碰起或許是非人之物的少年,指尖撫摸着赤葦的臉頰,沿著輪廊描繪的線條,傳來的明明是接近人體的溫度。


「你在幹什麼?」,少年睜開那雙如平靜深海的鳳眼,「之前你也戳過我的臉,你對人的臉頰有癖好?」


木兔聽到赤葦那些調侃的話,不停搖頭否認。


「才不是!只是…只是…」


「只是?」


「不知道你是不是人啦!」


結果換來赤葦的輕笑,他靠著鬆軟的枕頭坐起來,注視着手足無措的木兔。


「國王陛下露出這種樣子好嗎?」


赤葦的笑容撼動着木兔的心,他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迴盪在只有他與赤葦兩人獨處的室內。


「不要叫我國王陛下啦!我對那種叫法很感冒耶!」


空白了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木兔搔了搔後腦勺,他向赤葦表達自己有點厭惡被稱作國王,卻令赤葦加深了笑意。


「手伸出來。」


木兔沒有多想便遞出手,赤葦突然捉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胸膛,隔着輕薄衣服也感受到柔韌胸肌包覆下正規律地跳動着的心臟,即使木兔想抽回自己的手,赤葦卻用更大的力氣緊抓不放。


「你感受到什麼?」


心跳、肌肉、體溫,甚至是沒注意而按壓到的乳頭,這些都是木兔想衝口而出的答案,屬於赤葦身體的觸感刺激着木兔,反而讓他什麼都回答不了,只是漲紅着一張臉看着赤葦。


「呃、呃…那個…」


「怎麼了嗎?」


力度絲毫未減,木兔裝作鎮定,內心卻祈求赤葦快點放開他那只帶着微涼的手,透過互相貼合的皮膚,想必對方早已察覺自己的手變得異常炙熱。


「夠了!」


在情急之下用力甩開了赤葦,再度對上他的視線,那雙深灰藍的眼睛對木兔的過度反應有點愕然,他立即低頭向木兔道歉。


「抱歉,我太無禮了。」


「不、不是這樣啦!」


「我不應隨便就碰你。」


「那是我要說的吧!」


赤葦投來的疑惑視線看得木兔如坐針氈,木兔再怎樣自來熟又沒有國王架子,他跟赤葦認識的時間連一天都不夠,卻被赤葦牽動情緒碰觸過他的身體,但最有罪惡感莫過於他對於觸感的那份留戀。


「國王陛下你跟我以往認知的”王“完全不同。」


「就說了別叫我國王陛下啦!叫我木兔就好!」


「木兔さん…怎麼樣?」


「蛤?那是什麼?」


「一個東方遙遠島國上稱呼別人時會加上的…類似敬稱吧。」


赤葦挑了挑眉,考慮着遣詞用字去解釋。


「喔!是喔是喔!你好像知道滿多的!再告訴我多一點嘛!」


「人活久了,知識也就累積了而已。」


「裝什麼年長者!看你的臉或許比我還要小吧!」


木兔幼稚地吐了吐舌頭,赤葦雖然半掩著弧度上揚的嘴,卻遮不掉因為笑意而下彎的眼睛。


「你果然跟其他國王完全不同…如果是他們早就老羞成怒。」


「我只是不想比我年輕的人訓話而已啦!」


「我不比你年輕…但我的事是個冗長故事,而且很沉悶沒趣。」


「有不有趣是由我來決定!但我想知道你的事倒是千真萬確。」


「為什麼這麼執著要知道?我們相識還不夠一天。」


木兔堅定地看着赤葦的視線,讓後者退讓迴避,他害怕這種如此赤裸的視線。


「想要了解認識救了自己性命的人需要什麼理由嗎?」


把臉湊到赤葦跟前不到三公分,呼出的溫熱鼻息掃過他的臉頰,兩秒之後,赤葦才因為木兔的拉近距離而推開他。


「太近了啦!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了…覺得沉悶沒興致再聽下去就打斷我吧。」


「說了再算!」


「那麼…首先,我比你年長是真的,至少我已經超過了一百五十歲。」


「什麼?!」


無視掉木兔的驚訝大嚷,赤葦照木兔提出的要求說下去,由起始之初,述說着自己的故事。



距今約一個半世紀以前,赤葦京治出生於一個騎士之家。母親在懂事前已經染病離世,只留下了他與父親相依為命。在那個時候,一國之君的昏庸無道與過度揮霍就像輪迴般總是被重蹈覆轍。赤葦的父親是位下等騎士,在自己的國家被吞併、國王被弒以後,因為曾經發誓效忠前君主而拒絕侍奉新任君王所以展開流浪的生涯,赤葦也跟隨父親一起浪跡,邊學習劍術、射箭等武藝,當時他還未滿十歲。


赤葦的父親雖然話不多,卻貫徹騎士之名,積極地幫助受難的人,同時也收到受助者的回饋。流浪而四海為家,但踏實地生存於混亂的世代,兩人並不覺得辛苦。或許受到父親的教導,赤葦就算沒有意思成為一位受人景仰的騎士,也肩負起相等的責任,年紀輕輕之餘也比起貴族或上位騎士更加有模有樣。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的某一天,赤葦的父親說着去打獵,然後消失了蹤影。起初,赤葦以為父親只是在某處逗留幾天,以往也曾有好幾次沒有即日回來。然而,這次卻有點奇怪,就算再久也不過十天的時間,他開始焦急,於是出門打聽父親的下落。


赤葦前往打獵必經的鄰近城鎮,到埗時的景象讓他震驚。城內滿目瘡痍,每走一步都是被焚燒過的民居和攤檔,地上有浴血的屍體,還有一灘灘已經乾涸變暗的血跡。燒焦氣味夾雜了屍臭,令赤葦噁心作嘔,但他想到父親可能會在城鎮的某處幫助生還者,便強忍着惡劣的環境去搜索,務求轉移視線去驅散內心的不安。


「父親大人,你到底在哪…」


低聲地自言自語,四周也只有動物跟人類的屍體而已,他加快了腳步,在曲折的城內小巷裡奔跑着尋找父親,上天回應了他的努力跟忍耐,他總算找到父親的弓劍,因而抱住可能在附近的希望。


前方在等待赤葦的卻是絕望,他拐過幾個街角後,在一間已經人去留空的小酒館門外發現了父親的屍體。赤葦壓抑住想要慟哭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口後保持冷靜,上前察看父親的遺體,胸口插上了三支箭矢,面色即使已經慘白,皮膚仍然帶有僅餘的微溫,估計斷氣時間並非特別長,如果自己再早一點,父親或許有一線生機。


赤葦正沉浸於懊悔不已時,不遠處傳來了動靜,赤葦沒有考量的餘裕,把還未僵硬的父親的屍首一併拖進小酒館裡,然後靜觀着外面的環境變化。


一群士兵在小酒館前面駐足,他們滔滔不絕地說着如何屠殺這座城鎮的居民,赤葦認得這幾名士兵,他們身穿的服飾揭示了其身份,把赤葦居住的國家吞併、父親侍奉的君主殺掉的那些好戰蠻族。


「我去裡面解決一下。」


「那我們回去了!你之後自己回去!」


一名士兵似乎想要進來小酒館,但沒時間拖動父親沉重的身體,赤葦只好一個人躲進小酒館裡的暗角處,注視着士兵的一舉一動。


士兵經過赤葦父親的遺體跟前,突然一腳踹了下去,一邊踢一邊說着侮辱性說話,赤葦把一切收盡眼底,但理智告訴他需要冷靜,不能輕舉妄動。


「混帳騎士!裝什麼英雄!最後還不是掛掉!」


士兵走往一邊面對住牆壁小便,赤葦屏氣凝神,悄悄地潛行到士兵的背後,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同時用利刃在他的喉嚨劃下一刀。


冷漠地掃了士兵一眼,死不瞑目的那雙詫異雙眼直瞪着赤葦,他並未懼怕,拿起短刀在士兵的眼睛上再劃下一刀,這是赤葦第一次親手奪去他人的性命,而且還是有份弒父的人,他沒有覺得後悔。


赤葦把插在父親身上的三支箭拔走,然後轉移插在被他暗殺了的士兵身上。從士兵剛才那一大堆侮辱父親的說話當中得知,那些士兵在父親死後還用他的遺體當箭靶,三支箭就是這個原因才會在父親身上。


拖着父親的屍身小心翼翼地走向城外,過了正午一段時間,猛烈的太陽照在赤葦的身上,炎熱的天氣連風都靜止了,赤葦邊走邊擦掉額上滲出的汗水。幸好體力足夠,即使在酷熱的天氣下,赤葦仍能帶着父親登上一個小山丘。


「這裡不錯吧…」


站在小山丘上看過去是一幅遼闊的平原,對面連綿不斷的翠綠山岳線,靠着地勢優勢能夠感受偶然吹過的涼風。赤葦選在一棵樹下把兩枝粗壯的樹椏砌成十字綁緊,然後固定在地上造成了簡單的墓碑,最後點燃了父親的屍體。


灰黑色的煙除除升起,赤葦看着逐漸被火焰吞噬的父親,他的心情意外地平靜,比起花時間傷感,他更需要花時間思考之後的生活,還有自己獨自活下去的未來,就這樣陷入沉思,直到火親只餘下灰燼。



「你露出這種表情是幹嘛?」


赤葦托着頭望向木兔,看到他擰起眉頭,抽了抽鼻子,又擦了擦眼睛。


「啊啊啊!赤葦你太可憐了!」


木兔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緊擁着赤葦,如同哄小孩般輕拍他的背脊。被木兔誇張的表現嚇到,赤葦輕輕地推開了他表示:別這樣,髒死了。


「過份!我是在關心你耶!」


「都這麼久以前的事了…」


「你當時一定很不好受,身邊也沒人陪你…」


說完木兔又抽了一下鼻子,赤葦用衣袖把在木兔眼眶裡打轉的濕潤給拭掉,在赤葦漫長的人生中,記憶中沒人為他流過眼淚。


「我也不是一直獨自一人,只是曾經有過的伙伴是把我變成不老不死怪物的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能是我的錯…」


「是你自己太鑽牛角尖了吧?就結果來看錯的人是你的伙伴啦!」


「不是那樣…是我拒絕了她。」


赤葦沉默了,他沒頭緒該怎樣告訴木兔關於格蘭尼的事,畢竟從未有人問及,也沒有主動告訴過別人。惆悵中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彷彿當時被她揑住而留下的指痕依然存在般,即使肌膚回復了光滑,最後烙印於赤葦記憶中那張瘋狂的臉容依然清晰未褪。


「怎麼靜了?還是你不想說?」


「不是…因為我從來未跟任何人提起過。」


「所以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咯?那不是超級讓人高興的嗎?」


「把別人的過去當作娛樂,我倒覺得很差勁。」


「呃?抱歉呢…」


「喂喂…你是國王啊…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不是差勁的人。」


木兔拉下臉的模樣,赤葦立即澄清,木兔不是差勁的人,是他的心底說話。


「真的嗎?那你的伙伴是誰?快點告訴我啦!」


看到木兔如此興致勃勃,赤葦決定毫無遺留地說個清楚。



父親死後,赤葦繼承了亡父的弓與劍,延續了流浪的生活。早上踏上漫無目的路途,晚上點起火堆,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睡不着時就會凝望暗藍色的星空;偶然停留在一些城鎮裡,也會幫助城鎮居民解決一些例如是修理器材的雜務事以換取報酬。跟在父親一起生活時無異,有改變的是赤葦的一個習慣,相比從前,他現在是堅持每天都會練習劍術與拉弓。


一天,他繼續流浪的旅程途中,路經一個森林,就決定在森林的湖畔旁進行練習。之後,他與一位名為格蘭尼的少女結識,赤葦卻發現,格蘭尼有點與眾不同。赤葦因為練習射術而差點誤傷格蘭尼,上前觀察的時候,格蘭尼有種獨特的氛圍,當下他說不上哪裡怪異,勉強形容的話,人類的感覺太過薄弱。


——守護森林而生的半人半神。


那是格蘭尼告訴赤葦的答案。


根據格蘭尼的自白,她的父親是屬於司掌水的神明,原本母親是個居於附近的牧羊女,後來邂逅相愛,但招來了父親的元配,被司掌酒的神明發現而懲罰。母親的肚子裡懷有格蘭尼,被酒神設計而失去意識地沉入了森林的湖中,司掌水的神明放棄了人類的母體,把格蘭尼從水中救起。賴以父親的神族血統,格蘭尼能夠存活下來,但酒神依然窮追不捨,她的父親懇求統領眾神之神幫忙,祂答應幫助而讓格蘭尼不老也不死,卻附帶了寸步不離、永遠守護森林的條件。


「從酒神的惡意之中保護了你,讓你得以生存。」


「但我只能在森林裡生活,也會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行,這是責任,格蘭尼。」


語畢,赤葦鬆開手,箭矢筆直地朝樹幹的箭靶飛去,但偏離了紅心少許。赤葦看到結果後皺了皺眉,準備射出第二支箭,開始前掃了格蘭尼一眼。


眼前金髮的少女擁有精緻的五官,從與自己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會躲在暗處,還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直到赤葦跟她說別再鬼鬼崇崇的偷看,格蘭尼才可以像這樣面對面跟赤葦閒聊。


「那麼,赤葦你會留在這裡陪伴我嗎?」


赤葦不發一語,第二支箭射出,比起第一支箭偏移得還要嚴重。


隨着相處的時間越長,格蘭尼投向赤葦的視線更為炙熱。起初,赤葦也只是覺得自己多慮,但格蘭尼暴露出更多不同於以往的舉動時,赤葦便認為推論沒有錯。例如,練習期間的歇息,赤葦會坐在樹下思考又或者檢討,格蘭尼就會依偎在身旁。赤葦了解格蘭尼投注了何種感情,雖然不至於厭惡,但也會表現出抗拒,他只視格蘭尼為夥伴。


每天都被格蘭尼旁敲側擊的說着「帶我走」這種逃避責任的說話,赤葦也只好矇混過去,但他有種預感是必須清楚拒絕格蘭尼,拖拖拉拉對事情沒幫助之餘,或者會令事情變得更為麻煩。


可惜事與願違,赤葦還是搞㧜了。


逗留在附近的城鎮有一段日子,也該是時候起程前往另一個地方。改變一生的那天,赤葦提着不多的行裝到森林裡跟格蘭尼道別。即使格蘭尼有愛慕之意,赤葦也要在最後來個了斷,他撫心自問珍惜與格蘭尼共處的時間,但從頭至今,他也只把格蘭尼當伙伴看待,甚至因為她是半神而尊敬着她。


「我要走了,很高興能認識你。」


赤葦跟格蘭尼簡單地道別。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


格蘭尼藍綠色的眼睛流露出疑惑,至今唯一接觸過的人類要離她而去,屬於人類部份的情感此刻躁動不已。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地方,我沒打算成為騎士,但我既然繼承了父親的弓與劍,我就得貫徹騎士之名去幫助受難的人,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


「那你帶我走!」


「守護森林,寸步不離是你的責任,你離開了這個森林的話,作為朋友,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可是…我真的好想跟你離開這個森林,我希望你愛上我,這樣真的不行?」


「沒可能。我是人,你是神,我從來沒有對你抱有過那種感情,一直只把你當作一位摯友而已。」


終於把話說得明明白白,赤葦鬆了一口氣,先撇開責任不談,他深信格蘭尼會明白他們之間的藩離,還有說到底就是感情並不一致。格蘭尼對自己的情誼是愛情,自己對格蘭尼的情誼是友情,終究還是兩碼子的事。


格蘭尼沉默着低下頭,拒絕別人的言語總是傷人的,赤葦也深明這點,同樣地做傷人的那方,心情也不會好受。赤葦拍了拍格蘭尼單薄的肩頭示意珍重,卻沒料到她用力地撥開了赤葦的手。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重,想要舉起雙手,還是後退等等簡單的動作都舉步為艱,受困於可以稱作動彈不得的狀況,赤葦只可眼巴巴地看着充滿怒氣的格蘭尼向自己步步逼近。


「格…蘭尼?」


少女纖細的手指掐住了赤葦的頸項,他只能感受指尖的力度越來越大,但沒法作出任何反抗,赤葦勉強開口哀求格蘭尼,卻可憐地發覺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


「放、放開、我…」


體內的空氣好像就快被清光,隨着腦部缺氧而覺得昏昏沉沉,意識也逐漸遠去,格蘭尼的指尖卻沒有放開,眼皮撐不下去要闔上,在變得漆黑一遍之前,赤葦見到的是格蘭尼瘋狂憤恨的樣子。


「格蘭尼…」


瀕死之人所流出的最後話語是少女的名字。



渡鴉在赤葦的身上停留,想要啄開他的肉身,但疼痛令他驚醒。


「痛死了!」


望向始作俑者,渡鴉機靈地飛走,赤葦也無意捉住牠,嚴格來說這只渡鴉算是叫醒自己的恩人。


「這裡是…!」


無疑是森林,卻早已面目全非。原本平靜的湖被完全蒸發,林木也被焚燒殆盡只剩一片焦土,赤葦沒有一絲記憶是關於森林變化的原因,格蘭尼也消失不見,身邊只剩下自己的劍與弓,沒有見到任何人影,也沒有任何生者的氣息。


再呆坐下去也不會知道原因,赤葦緩緩地站起來,身體重得如像灌了鉛,但他還是裝備好自己的武器,打算離開這片荒蕪之地。


——你將終其一生不得愛人,孤獨地存在於永恒的時間之中。


拖着沉重的步伐轉身離開時,吹來一陣夾雜燒焦氣味的強風,他隱約聽到一把女性的聲音跟自己說話。


「格蘭尼!」


赤葦呼喊記憶中斷前最後見到的少女,無論怎樣呼喚少女的名字,依然沒有任何回應。環視四周後洩氣地踏出步伐,繼續原訂的計劃,還有尋找森林演變成荒蕪之地的原因。



「欸?」


木兔不知什麼時候伏在床邊睡着,那張毫無防備且天真的睡臉,赤葦仍然覺得他跟「王」這個地位有落差,也覺得今天看到他對抗敵人時那種氛圍也是判若兩人。情不自禁地撫上造型標奇立異髮型的銀髮,原以為是粗糙乾硬的髮質卻意外的柔軟。


「真是的…又說要聽但又要睡着…」


赤葦放輕手腳下床,背上了弓箭與劍,把尚存自己體溫的被子蓋在木兔的身上。他隨手抓起了木兔送來放在餐盤上已經變得乾硬的麵包,然後離開。


離開前,赤葦回頭看向木兔,再次不自覺地上揚起嘴角。


——你一定會成為偉大而且受萬民愛戴的國王。



赤葦注意低調避開了眾人耳目走到王城的外圍,只要走過連接的石板露天走廊,最後越過吊橋,就是梟之國其中一個城鎮。


「!」


閃躲掉從旁邊投擲而來的一柄長槍,大幅度移動牽動了傷口,傳來了撕裂般的痛楚。忍痛看向從暗處走出來的男人,赤葦立刻進入戒備狀態,從男人散發出的氛圍,就算初次見面也知道對方絕非泛泛之輩。


「赤葦…我沒說錯吧?」


男人梳着怪異的雞冠頭,身上穿戴的也反映出是個地位頗高的騎士或者武官之類。


「赤葦京治…招呼打得那麼盛大,你不報上名來嗎?」


「說得也是,但是…你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嗎?」


男人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長槍,一個箭步衝到赤葦的面前,雖然預測到男人的攻擊路線而避開,槍口的尖端依然劃破空氣,在赤葦的臉頰留下一道痕跡。


「喂喂…身手就像木兔說的一樣嘛!不錯嘛!」


擦掉了臉上滲出的血跡,赤葦毫不畏縮直視着男人,對方似乎不想取走自己的性命,還是他知道不能輕易取走,那麼,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他的城府太深,赤葦在一時三刻摸不清這個雞冠頭的來意。


「我說…就算是致命一擊,我也不會輕易死掉。這件事,你應該很清楚。」


「但還會感到疼痛不是嗎?沒有比這更適合折磨拷問的體質了。」


露出邪惡的笑容,赤葦不禁咋舌。


「閣下的性格如此惡劣,還真是浪費了一張帥臉。」


赤葦並非在說客套話,就算立着怪異的髮型,對方依然有着一張足以吸引到無數女人的容顏。


「哎唷…那還真是謝謝讚賞。」


「皮笑肉不笑的感謝就免了。」


兩人未開始槍劍的交鋒,先來一次唇舌上的你來我往。


「那麼…黑尾鐵朗,記住今晚將你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名字。」


語畢,黑尾用長槍刺向赤葦,千鈞一髮之際,赤葦拔劍擋下了黑尾高速的攻擊,卻逮不住反擊的空檔。


「抱歉,我討厭疼痛。」


「是嗎?」


黑尾加快了速度,本來就負傷的赤葦閃躲的速度開始下降,無奈黑尾的動作太過連貫,根本沒有絲毫可以反擊的機會。


「看你還是很有餘裕嘛!」


「還好吧…如果你只是想要把我殺掉倒是輕鬆,但要把我凌遲的話則恕我未能奉陪了。」


不知為什麼黑尾突然露出一絲遲疑,赤葦緊抓住那個機會向黑尾揮劍,及時反應過來的他用長槍改變了劍鋒的軌道,只是輕微擦過了手臂。


「你什麼意思?求死?還是在小覷我?」


「並不是,但如果這麼容易就結束掉我的人生也無妨。」


「結果還不是想要求死嘛!只要斬掉你的頭就什麼都完了!」


被激怒的黑尾瞬雷不及耳用長槍刺向赤葦的喉嚨,卻突然止住了動作,赤葦與黑尾之間就像有堵無形的牆,抵住了黑尾的長槍。


「到此為止!」


月光打在來者身上,看到他露出鮮少可見的憤怒表情。


「木兔さん?」


「木兔?」


木兔展現出了他國王的氣勢,質問着在三更半夜裡幹架的兩人。


「你們在幹什麼?」


「嚴刑逼供。」


黑尾答得爽快,他就要看木兔有什麼話要說。


「臭黑貓!我待會才處理你!那麼…赤葦!」


「是?」


「你想要求死我不會阻止,但是…在那之前,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活着的意義?」


在永無止境的人生裡,赤葦只是覺得厭倦,發現自己停止成長,保持着十五歲的少年外貌,心智隨着經驗而增加,情感卻逐漸被抽空,如同靈魂儼然被消磨,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但又束手無策,旅程的意義只剩下尋找死亡的方法。


「沒有…我是為了死亡才活着。」


「那麼!我來賦予你生命的意義!留在這裡!」


「喂!木兔!」


黑尾保持懷疑赤葦的態度,制止木兔的獨行獨斷,只是木兔決定了的事難以改變,尤其是一意孤行的時候。


「有人稱呼我是梟之國的戰神,可是!再怎麼厲害,他都要輔助!這隻臭黑貓是我引以自豪的最強之盾,不過!我還在尋找最強之矛!赤葦…那就是你!」


「木兔さん…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願意成為梟之國的最強之矛嗎?為了我跟我的國家人民而戰。」


木兔伸出右手,赤葦猶疑不決,他把視線投向站在木兔背後不發一語的黑尾。


「別看着我,臭貓頭鷹決定的事我沒權力左右…但是,你一旦答應了,就別給我添麻煩。」


黑尾轉身離開,如果到時赤葦京治這個男人對梟有什麼危險,黑尾鐵朗即使賭上一切阻止也在所不遲。


「那麼…就只剩下你自己要怎樣決定了。」


赤葦看了看頭上的夜空,期盼皎潔的月亮能夠指引他去回應木兔。


「別望天打掛!要不要踏出那一步,是你自己內心的想法。」,木兔指住赤葦的心臟,「只要想着“要”還是“不要”就好。」


一個簡單的”要“還是”不要”,赤葦居然躊躇難決,他抬頭凝視木兔,對上了堅定正直的金棕色雙眼。


「我想要的是看着你成為最偉大的王。」,赤葦用雙手包覆了木兔指住自己心臟的手,「那就請你教會我生命的意義。」


「很好!我們回去吧!」


——孤獨的少年受到牽引,再次踏出尋找意義的一步。


TBC.

31/10-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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